返回第20章  阿嗙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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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昭张着嘴,发不出声。

“可我越来越看不懂。”沈清辞声音低下去,像自言自语。

“你凿墙,我以为你胡闹。你念诗,我以为你无知。你睡在课堂上,我以为你惫懒。

可你转头去修王婆的屋顶,捐书给族学,在李记铺子前握紧鞭子却先看我一眼。”

她抬起眼,目光穿过楚昭,像在看一团迷雾,“楚昭,你到底想的是什么?”

“我想……”楚昭喉咙发紧,每个字都像砂石摩擦,“我想对你好。”

“像对一只猫狗?”沈清辞问,嘴角弯起极淡的弧度,没有笑意,“给点吃的,挠挠下巴,就觉得是对它好了?”

沈清辞将那本手札推过来。

“拿回去吧。”她说,“你看也好,烧也罢。从今日起,不必再来。”

楚昭没接。

册子躺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,像道突然裂开的沟壑。

“因为……我看了这个?”她声音发颤。

“因为你只看了一半。”沈清辞转身,背对着她。

“你看见我说你蠢,说你莽,说你字丑。你看不见后面我添的批注,看不见我为何要记下这些。”

她肩胛骨在素色衣衫下微微凸起,像蝴蝶僵硬的翅根:“楚昭,你要的若只是一场热闹,那到此为止。我陪你闹过了,够了。”

窗外的风涌进来,吹动案上未压牢的纸页,哗啦轻响。

楚昭盯着那截单薄的背影,忽然觉得冷。

那股冷从脚底窜上来,冻住了她所有想辩解的话。

她慢慢伸出手,拿起那本手札。

紫檀木封面贴着掌心,冰凉一片。

“沈清辞。”她叫了一声。

背影没动。

“如果……我把剩下的看完呢?”

“那是你的事。”沈清辞的声音飘过来,轻得像叹息,“与我无关了。”

当止

楚昭攥紧册子,指节发白。

她转身,拉开门。

春日阳光泼进来,刺得她眼睛发酸。

门在身后轻轻合拢。

楚昭没回自己院子。

她揣着手札,爬上镇外小山坡。

坡上有棵老槐树,枝干虬结,像只摊开的巨掌。

她窝在树杈间,背靠着粗糙的树皮,翻开那本册子。

从“腊月廿九”开始看。

“廿九,晴。其送来徽州文房,拒之。赠以族学旧笔,言‘习字在心’。其抱笔如获至宝,笑颜刺目。备注:或该添‘勤’字于识字本。”

“三十,除夕。灯会人潮如煮饺。其爬屋顶呼喊,声震半街。众目睽睽,狼狈不堪。然……寻人时目色惶急,如失雏鸟。购素莲灯一盏,未放。备注:幼虎帕随身否?”

“元月初三,阴。兄长提及亲事。其闯厅堂,衣红似火,言语如刀。提及畏寒、厌檀、话本诸事。彼时心惊,非因隐秘泄露,乃因其竟知。备注:赤子之心,倒是让人欢喜。”

楚昭一页页翻下去。

那些她不知道的时刻,原来都被这样一笔一画收着。

还有更多。

她腕子疼那几日,沈清辞翻了半宿医书调新药膏。

她嫌练字枯燥,沈清辞在《千字文》里夹了张画着小老虎握笔的趣图。

她随口说爱吃王婆的南瓜子,第二天沈清辞路过铺子,真的停步买了一包。

字字句句,没有一处直白说“在意”。

却处处都是在意。

翻到最新一页,是昨日。

“二月十二,惊蛰。春雷未至,人言已沸。退亲三户,闲话如蝗。兄长怒,父亲默。其三日未至。窗台梅枝新芽初绽,如绿豆。备注:或该剪去。”

楚昭盯着那行“其三日未至”,看了很久。

然后她看见,在这一页的最下面,空了一行,又有新添的墨色小字:

“此册当止。”

最后四个字,笔锋收得极利,像刀切。

楚昭合上册子,把它贴在胸口。

风穿过枝桠,发出呜咽般的哨音。

她终于明白了沈清辞那句话——“你只看了一半”。

她看见的是自己的莽撞、愚蠢、一厢情愿。

沈清辞看见的,却是这些莽撞之下,一个试图靠近却始终不得其法的灵魂。

而那本册子,是沈清辞为这个灵魂开的唯一一扇小窗,一条细细的线。

现在,线那头的人,把剪刀递到了她手里。

日落时分,楚昭从树上滑下来。

腿脚发麻,她扶着树干站稳,拍了拍身上的树皮屑。

她拐去了镇上的铁匠铺。

老铁匠正在封炉,见她来,抹了把汗:“楚小姐?打什么?”

“不打东西。”楚昭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,倒出几块碎银,“我想学点手艺。”

铁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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